第(2/3)页 有时,是一封来自邯郸郡守的例行奏报。 在文末,以极其克制的笔触,不经意地添上一句: “近日郡中安靖,市井井然,或有童稚嬉戏于闾巷,口诵‘盗牛者黥’‘弃灰于道者刑’等律条,闻之令人莞尔。” “郡守遣人细查,乃乡塾夫子以律令启蒙,稚子竟已熟记。” 奏报中,自然不会明言始皇是否在场,但收到这份奏报的赢子夜与核心近臣,却能轻易想象出那样的画面。 在赵国旧都的街巷间,微服简行的父皇,听到那些曾经敌国都城的孩子,如今用稚嫩的嗓音背诵着大秦的律法。 那张惯常威严的脸上,或许会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,混杂着成就与感慨的微悦。 法度,已如春雨,悄然浸润了这片土地。 有时,是南郡一份关于年景收成的普通文书,里面提到: “今岁风调雨顺,稻黍有望,有耄耋老农于田间言,月前曾见数乘车马简从自陌上过,气象不凡,疑为天神过路,遂率家人焚香遥祝,祈佑丰年。” 寥寥数语,勾勒出南方水田间。 父皇看到了他治下的子民,在远离咸阳的沃土上辛勤耕作,心怀对天地的感恩与对安宁的期盼。 这或许比他看到万千军阵更感到踏实。 还有时,是北疆一位资深守将发回的军情简报,在汇报完例行防务后,会以加密的暗语提及: “前日有不明身份车队沿长城巡视,观敌台,察垛口,于三处险要提出加固建议,所言皆切中我军日前内部推演之要害,末将疑为…咸阳特使?” 这些零散的讯息,如同拼图的碎片,在咸阳宫和太子议政堂内被有心人反复揣摩、拼接。 陛下虽不在咸阳,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这个帝国。 他正在用他的双脚丈量自己打下的江山,用他的眼睛亲自检验法度的成效,民生的实况,边防的稳固。 他的存在,如同无形却无所不在的天穹,依旧笼罩着大秦的每一寸土地。 …… 府邸内院。 秋意已深,庭中几株丹桂却开得正盛,甜香浮动。 少司命并未在惯常静修的水榭,而是披着一件柔软的月白披风,坐在铺了厚厚锦垫的廊下。 她怀里,一个穿着玄色小袄,圆滚滚的男孩正不安分地扭动,试图挣脱母亲的怀抱,口中发出“咿咿呀呀”含混不清的音节,黑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庭院里飘落的金黄树叶。 这便是他们的长子,赢延稷,已满周岁,正是蹒跚学步,探索世界的时候。 焰灵姬则蹲在不远处的石阶旁,指尖跳跃着一簇极小却温暖的橙色火苗,像逗弄萤火虫般吸引着孩子的注意力,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,伸出手想去抓那神奇的光点。 “殿下回来了。” 侍立一旁的侍女轻声提醒。 少司命抬起眼眸,紫瞳中漾开温柔的笑意。 焰灵姬也收起火苗,起身行礼,笑容明媚。 赢子夜脸上那属于监国太子的沉肃与凝重,在踏入这个院子的瞬间便冰雪消融般褪去,换上了属于丈夫与父亲的柔和。 他快步走过去,先对少司命点点头,目光便落在儿子身上。 “承业,今日可有听娘亲的话?” 他弯下腰,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。 小家伙听到父亲的声音,更加兴奋,在少司命怀里奋力转身,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朝赢子夜抓来,嘴里“啊、啊”地叫着。 赢子夜笑着将他接过来。 孩子沉甸甸的,带着奶香和阳光的味道。 他抱着儿子,在廊下轻轻踱步,指着庭中的桂树、假山,用简单的词语引导:“看,那是树…花,香…石头…” 第(2/3)页